梁稳根的根为何不稳 文/陈杰人
在11月11日中共十八大的湖南代表团开放日中,曾数度蝉联中国“首富”的湖南三一集团老板梁稳根,被外媒追问有关进入十八届中央委员之事,梁用了三个词来回应有关他会进入中央委员的问题——空穴来风、捕风捉影、别有用心。而在回答有关三一财产的问题时,梁则用了“我是党的人,随时准备为党奉献一切,只要党愿意,三一也可以随时奉献给党”之类的用语。 一方面措辞异常严厉到近乎杀气腾腾,一方面又如此“卑微到尘埃里”,梁稳根自食其言和一倨一恭的态度,其实反映出他作为民营企业主在当今政治社会环境中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心态,说开了,这也是当今很多民营企业主尤其是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的民营企业主的心态的缩影。 我相信,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拥有丰富企业管理经验的国际性大公司的老板,梁稳根不可能不知道自食其言的后果和基本的政治风度与理解。但问题是,当初,在中共中央组织部将他列入中央委员人选并到长沙考察之后,三一集团仅次于梁稳根的高管高调宣布了这件事并引发了媒体的一轮关注热潮,而如今梁稳根却不得不用“空穴来风”和“别有用心”之类的用语来否定本公司之前的说法,可见他有两个心态:一是坚决否认此事,表明他已被彻底剔除出了候选人名单,二是他还必须通过慌不择路式的否认来为之前的政治不成熟买单。 我之所以说梁稳根政治上不成熟,是指他在当初经受中组部考察之后,就立即纵容(至少是默认)公司高管高调宣布此事,大有铁板钉钉之势。殊不知,中国政治历来讲究“变”,以人事问题为例,只要在谜底最后揭开、任命尚未正式宣布之前,哪怕组织已经内部找你谈了话告知了有关决定,有关人士应当做的就是低调保密,而不是高调宣扬,一旦高调宣扬,就表明此人不稳重,很可能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 当初梁稳根被中组部考察,离当上中央(候补)委员还远得很,可以说是“八”字刚刚开始写第一撇,三一集团就高调宣扬,这显然犯了政治上的大忌,也肯定招致了中央的不满。三一如此高调,相当于自断老板前程。而从笔者掌握的可靠消息看,这次梁稳根也确实没有被列入中委候选人名单。 梁稳根以“中国首富”和多届全国人大代表之资历,却最终没有进入中委候选人行列,还和当前民营企业主之间的激烈竞争不无关系。如笔者之前所写文章所言,中共第一次考虑将纯正的民营企业主列入中央委员会,至少表现出三个方面的动向:一是表明中共意识到必须加大力度拉拢草根中的精英阶层,以扩大自身和草根的融合度;二是表明权力和资本的宏观结合有了更为广泛的内涵(过去通常是权力和国有企业资本的结合),三是民营企业本身的力量得到了决策者的认可。 从上述道理可知,此番作为一个民营企业主如果能够进入中委,不仅具有开拓性的历史意义,也对企业本身获得更多权力支持和内部信息依托提供了绝妙的机会,更是企业本身赢得和国有大央企在级别和其他重要方面平起平坐的机会。有鉴于此,各民营企业主使尽了浑身解数竞争。据笔者所知,在考察梁稳根的同时,中组部亦同时考察了其他几个民企老板,梁稳根的最终出局,不仅缘于其自身政治上的既不成熟,也缘于其他民企主更为高明的竞争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说,此番用一个中委的名额,就吸引了民企大佬们的内部激烈竞争,这是中共非常高明的一着,因为这可以试探出民企界的内部粘合度和竞争激烈程度,同时也为下一步分化瓦解民企的团结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多年以来,中国的民营企业遭受着多重大山的压迫——政治环境中的权力压制、竞争环境中的国企打压、经营环境中的劳资纠纷和资源困境、法律环境中的歧视待遇、安全环境中的脆弱防护。 有关这些问题,我们只需要看两个例子就足以明白:重庆所谓“打黑”中对民营企业和企业主的残酷剥夺甚至生命侵害,以及黄光裕一言不慎所招致的牢狱之灾——笔者无意为民营企业老板们做过度的狡辩,我认为他们很多人有“原罪”问题,但比其其他国企更重的罪行,他们已经算是本分老实的了,但在选择性执法环境下,民营企业主们总得如履薄冰地行走着。 再以梁稳根为例,虽然他这次内心很不服气,并且深感窝囊,但表面上,他还得向组织表衷心,所以不惜说出了愿意把三一献给党之类的话语。其实他也明白,三一虽然是民企起家,但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他能够做的,顶多是把自己拥有的股份献给组织而不是把整个三一献给组织。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表明他希望向组织表白,并以此重新获得组织的青睐,更寄望赢得今后可能的机会。 想想,梁稳根真不容易——对于一个私营企业主来说,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企业和打拼积累下的资产,一定是如同子女一样的珍惜,要一个民企主放弃他的资产和企业,犹如夺了他的性命。而如今,梁稳根却不得不言不由衷地发表“献出企业”的言论,可见中国的民营企业主在当代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中,根基是多么的不稳,在他们的心中,为了获得安全的保障和更多的机会,也只有拼此老命,孤注一掷了。 倘若,中国的民企能够在资源、机会和影响决策层的能力竞争中,可以凭自己的经营能力和所创造的业绩,而不是凭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竞争机制,梁稳根至于这样灰头土脸吗?民企老板们至于要如此胆战心惊吗?一切的答案,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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