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补衣服
旧上海马路边有替人缝补衣服的妇女。她们和裁缝不同,裁缝师博所做的全是新衣服,而坐在马路边所缝的都是旧衣服、破衣服,也就是穷人穿的衣服,所以也称缝穷。
做缝穷这一行的有老年、中年妇女,还有十几、二十来岁的姑娘和小媳妇。她们从苏北、安徽等地逃荒到上海,无本钱摆摊,无人介绍进工厂。为了生活,就拎个竹篮子,放把剪刀、几枚针、几只线团、几块破布和一个小木凳,顾客会自己找上门来。顾客也就是拉板车的、码头工人、修伞补鞋的小贩等。他们在上海没有家,有个小草棚住。衣服破了只好找缝穷的。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上海有部电影“王老五”,韩兰根主演,有名的蓝苹也在其中演李姑娘,影片中有歌唱道:“王老五呀王老五,说你命苦真命苦,白白活了三十五,衣裳破了没人补”这就是当年上海卖苦力的最好写照。
有天,一个三轮车夫送了件破棉袄到年轻的寡妇处缝补,这时有人唤三轮车,他就拉着客人走了,说下午再来取补好的衣服。谁知缝穷的寡妇拆开破棉袄换夹里时发现棉絮中夹了五十元钱,寡妇开始有点动心,想拿了钱一走了之,不用再缝穷,回到乡下用这些钱也可以买几头小猪饲养过日子。可她再一想,没良心的事不能干,于是补好衣服不收工,直等到天黑,三轮车夫才来。原来这正是车夫五年来的积蓄,是为娶老婆准备的,缝在棉袄中过了夏天、秋天,一时忘记了。
车夫认为寡妇良心好,有意娶其为妻。而寡妇也正想再嫁,两人一拍即合,缝穷的线牵来个好姻缘。
补镬(huò)子
上海方言“镬子”,就是锅子、铁锅。补镬子就是补锅。1911年前后,上海尚无煤气,一般老户人家或郊县农村大多有灶头,灶台上安有一口大铁锅、一口小铁锅,大锅烧饭,小锅炒菜。那时候的铁锅质量不能与现在比,生铁锅又脆,有时就会把铁锅铲个小洞。
锅破了舍不得买新锅,就得找补锅匠来修补。补锅匠挑担走街串巷,走三五步就要喊一声:“补镬子啰!”这一喊,老太太、小媳妇等就会把坏锅子拿出来,以洞孔大小讨价还价,讲好价钱就开工。补镬匠,先把锅灰、铁锈做一番清理,这样可以焊得牢固。
补镬担上最主要的工具是小坩锅。这时先安放好煤炉和风箱,炉子火旺了,坩锅内的铁片化成红红的铁水,才能开始补锅。坏锅是架在三角铁撑上的,补锅匠右手用铁钳夹把小铁勺,从坩锅中舀出一小勺铁水,左手托着一块厚厚的多层布垫,布垫上放一些灰来隔热。动作很快,只见他把铁水倒在托垫上,很熟练地把这粒红铁珠伸到锅底下,迅速堵住漏锅的小洞孔,右手再用卷成爆仗形的布卷从上面压住那补锅的铁水珠,等冷却后破锅就焊牢了。如果洞大,要用这种方法焊两三次才能把洞完全补好,最后再用小锉刀把补处锉平弄光滑。补镬子收费低廉,有时一个镬子补了几次还舍不得买新锅。就是买了新锅,破镬子还要送到废品收购站卖上几个钱。破锅敲碎也是补镬子的材料。
修帽子
清代末年,上海流行的帽子很多。
瓜皮帽,又名玄缎帽。制帽时将黑缎料剪成三角形而缝制,因系六瓣,下端有一圆箍,清朝为图吉利,美名为“江山一统,六合同春”。这种瓜皮帽却大受剪了辫子的遗老遗少欢迎,随之流行了数十年。此帽有红、黑水晶、玛瑙帽顶,帽沿正前方又缝有宝石、翡翠等帽饰,每当帽顶帽饰等脱落必请修帽者修理。
女帽。老式女帽形如鱼一剖为二,头相连接,没有帽顶,只是平箍在额际。面料分为缎子和丝绒两种,天热戴缎子帽,冬天用丝绒帽。此帽多为中老年小脚妇女戴,俗称“女勒子”。富贵人家老太太多在帽上缀有宝石、翠玉、珍珠等,脱落时也必须修整一新,不然有失身份。
童帽。老式童帽有狗头帽、虎头帽等,冬天戴的多为披风式,为防冷后面有很长的披肩,并镶有羊毛、兔毛花边。帽沿上多钉有何仙姑、铁拐李等吉祥银饰。新式童帽有航空帽、海军帽、欧美洋式帽。这些帽子价格不菲,儿童又比较顽皮常把新帽弄坏,所以修帽摊生意都较好。
呢帽,也称礼帽。这种英国绅士帽首先由上海洋行向意大利和日本订制呢帽坯,然后再以帽胎垫进帽坯烫制而成。这种礼帽不能压,一压就变形,所以顾客常常要把礼帽送去整形。
此外还有五花八门的草帽、雨帽、铜盆帽、僧帽、道帽、尼姑帽、戏剧帽和军帽,故修帽这一行在旧时生意较好。
补缸
一个多世纪前,旧上海市民家中都还有水缸。大点的水缸放在天井中,小水缸放在灶间(厨房)。那时候还没有自来水,有的用井水,有的用雨水。人们从井中、河边挑水倒满水缸后,就用一块明矾敲碎放入水缸,再用一根棍子搅一搅,水中不洁之物即会沉底,这样来清洁水,煮饭烧茶。
后来有了自来水,也不是家家都能装或装得起自来水。不少市民要到弄堂口的总龙头去买水券,再把水拎回家倒在水缸内备用。还有的家庭有了自来水,水缸也舍不得丢,而是用来腌咸莱。
水缸坏了也有一种手艺人专门补缸。他们在缸上用钻子打眼,然后再用一种┌┐形的铁钉,把缸补好。
老人们可能还知道,大世界游乐场常演出一小演唱叫“王大娘补缸”。这出以男旦反串王大娘,而以小丑来演补缸匠的节目,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唱的是民间小调,仅是逗入乐一乐而已。可这“大补缸”的节目,却红极一时久演不衰,当年可谓家喻户晓。
淮剧 王大娘补缸05:00来自无物不春
由此也可知补缸匠在当年也是一种十分热门的手艺。
箍桶匠
百多年前的上海,日常用品如水桶、马桶、脚盆、脸盆、吊桶,还有锅盖等都是木制品。这儿说的锅盖不是平面的而是七八寸高的锅盖。以前多用井水,吊水桶不能太大,否则从很深的井里提水上来很费劲。如果以上这些木桶、木盆等坏了,只要听见沿街喊“箍桶啰”,即可唤来箍桶匠修理。
箍桶匠用的刨子与木匠不同,木匠刨子小巧,刨子放在木料上推刨。而箍桶匠的刨子特别大,约有80厘米长,20厘米宽,像一条长凳。只装两条腿,一头高来一头低,刨刀口朝上。这种大刨子无法推,而是把木板放在刨上推,高的一头在箍桶匠身前,低的一头放在地上,这样推刨起来就很省力。
无论水桶或木盆,皆用10厘米宽的薄木板一片片组成,这样便于围成圆形。木桶大多是上下两头小,中间肚子大;木盆却底小口大,这为的是便于箍桶匠下箍。
箍桶的圆篾箍(也有用铁箍)是从桶的上面放进去的,而箍盆的箍是从盆底小口放进去的,然后用一根四方的木条慢慢向下敲。因为越往下敲盆体越大,箍也就越敲越紧。修好的桶或盆放入水后木板发胀,有的还在拼缝处嵌入油灰,这样桶或盆都不会漏水。箍桶匠修好木桶木盆后,主人要放水试过,不漏水才付工钱,漏水就要返工。
那时有诗称赞箍桶匠:
箍桶师傅本领高,作刀一把篾几条。
弯板几块都散失,篾圈一个箍得牢。
滴水不漏才付钱,漏水不算大好佬。
如箍马桶漏大粪,岂不急得阿嫂去上吊。
铜匠担
铜匠担也称为冷作。补锅为热作,因补锅匠担子上有火炉、风箱,要把铁片成铁水才能补;而铜匠担没有炉子,不生火。
这种铜匠担,一头挑有抽屉的木柜,抽屉里放有鎯头、钻子、锉刀等;另一头小木柜中放有铆钉、铜钉、铜皮等修补的原料。
有些修补匠要高声喊“修套鞋”“修阳伞”等,而铜匠担从来不吆喝。不过人们也知道铜匠担来了,因为他的担子上竹架之间串了十多块长方形的铁皮,边走边摇,铁皮经撞击而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人们听见这熟悉的响声就知道铜匠担来了。铜匠担接得最多的生意是修锁配钥匙。所以老上海的铜匠就既要会修老式的古代锁,也要会修洋锁。还有老式的箱子多用铜襻、铜铰链,箱子的四角也以铜皮包角,这些东西坏了都要铜匠担修。还有铜脚炉,手炉等拎襻脱落也要铜匠敲上铆钉修好。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后,上海开始用搪瓷脸盆,但如不小心掉在地上,搪瓷就会脱落,盆的铁皮也就会生锈穿孔,这也要找铜匠修补。他们会用两块小铁皮穿进孔内,再分两边敲平,盆底也如此敲平,再抹上桐油石灰,面盆也就不漏了。
修修补补花不了多少钱,故铜匠担也很受人欢迎。
也有人写诗赞铜匠担道:
铜匠师傅真玲珑,修旧如新真好用。
妙手回春如医生,铜匠担来闹哄哄。
钉碗担
有一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此即指锔碗盘。
旧上海干锔碗这一行,称钉碗担,他们挑着一副担子走街串巷,遇到人来补碗,先根据碗的破裂情况,要钉十个或八个锔子,讲好价钱后才开工。
补碗师傅落座后,即从碗担小抽屉中取出一根细长绳子,先将绳子一头的钩子钩住碗边,再将破裂的碗拼接好,用绳子反复扎紧,然后将碗夹在双膝间。钉碗先要钻孔,这钻孔的工具如拉胡琴的弓,弓弦上再绕上一个10厘米长,下端镶有金刚钻钻头的细圆轴,补碗匠不紧不慢地来回拉动竹弓,随着金刚钻头的不断旋转,碗盘裂缝的两边即出现两排极细的小孔,再从担子的小抽屉中取出十多个铜制扁平两脚钉,一个个轻轻钉入小孔中,每个钉跨越裂缝的中间。随后再在裂缝处涂抹一种黏性强的白瓷膏,这碗就算锔好了。
碗的外表面看上去像爬了一条蜈蚣,但并不妨碍使用。碗内看到的只是一条细缝,放菜放饭毫无影响。不过洗碗时要轻拿轻放,这样可延长使用寿命。
补碗者大多为江西人,由于补碗钻孔时会发出“丝咕、丝咕”的摩擦声,所以有人造出一条歇后语称:“江西人钉碗自顾自,”(即钻孔时的声音)。
这钉碗担现早已进了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