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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国时代，没有什么道德，没有什么规则，只有强者。
——题记
战国时代，天下纷争，战火频仍。人类社会在此之前创造的一切规则、道德，在战国时代都失效了。这是一个属于强者的时代。
在战争技术变革到足以将个人力量从战争形势的决定性影响因素中完全排挤出去之前，剑士的出现往往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他是一个年轻的剑士。他只有16岁。但他又是一个天才的剑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他还是一个未被天下认可的剑士，他出生在一个小小的国家。
在他出生的小小的国家，有一所著名的剑士训练学校。在这所学校中，有许多富有教学经验的长老，负责训练年轻人成为剑士。这所学校与国王之间有一项不成文的协议：学生必须帮助国家打赢一场战争，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方可毕业。
从这所学校毕业的学生将可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从此，他们可以寻找大国效力。当然，这样就可以名扬天下，并获得滚滚而至的财富与世人的敬重。在这个时代，强者是处处受欢迎的。
他进入了这所剑士学校。在学校中，他的剑术才华逐渐显露出来。长老们让他加入了优秀学员才能加入的精英组。
在精英组中，他是最优秀的剑士。既然知道自己是最优秀的剑士，既然知道自己是天才的剑士，他觉得整日练习剑术毫无意义，因为即使很长时间不练剑，他仍然是精英组最优秀的剑士。
剑士们来到剑士学校都是为了获取天下的认可，然后才能到大国去，取得荣耀与财富。于是除他之外的其它剑士们终日练剑。他们期待战争的到来，这样他们就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从学校毕业，离开这个小国。他们又担心战争过早到来，他们担心在战争中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就不能毕业，那样，他们的辛苦就白费了。
其它剑士们都为着自己的未来而奋斗，但他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精英组所统一分配的、在别人面前很困难的训练任务，他很轻松地就可以完成。这导致他终日里无所事事。他开始喜欢上哲学、文学。
他开始怀疑一切。他甚至怀疑剑术本身的价值。
战争的阴影始终笼罩在这个小小的国家上方。在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不管剑士们是怎样期望的，战争终于近了。这个小小的国家不慎惹怒了强大的邻国。邻国扬言：一年之后将发兵攻打。邻国认为自己是猫，而弱小的邻居只是老鼠。猫总是喜欢把老鼠玩死。
负责精英组的长老们加强了训练力度。他们设计了严苛的训练任务和每月一次的艰难的挑战，极力将训练模拟成真正的战争。长老们希望学生们都能顺利毕业。他轻松地战胜了长老们设下的重重挑战。他不愧是一个天才的剑士。
而其他精英组的成员在测试中常常失利。他们失利后再练剑，愈是失败，愈是刻苦。因为每个人都想在未来的战争中展露自己，使自己被天下认可，然后走出去。
而他，在所有人都勤奋刻苦地练剑的时候，仍然在研究着其他人认为毫无用处的文学和哲学。长老们并不干涉他，因为长老们也知道他是一个天才的剑士。他荒怠着，而他的剑术却匪夷所思地愈加精湛，这让所有人都佩服不已。
不过，所有其它剑士的佩服却不能消减他内心的孤寂。
在所有人刻苦练习时，他不知要干什么。他是一个天才的剑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他又是一个年轻的剑士，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剑士，他不知要干什么。
他或是踌躇于荒凉的郊外，用迷乱的眼神轻抚晨霜，或是在安静的地方看书，有时他也用喜欢的埙吹奏出冷冷的乐曲。
他内心的孤寂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她是一个女剑士，也是16岁。
她来自更偏远的地方。来到小小的国家的首都，她并不满足。她想成为一个有成就的剑士。
她通过努力，进入了剑士学校，加入了精英组。她如她家人期望的那样，刻苦练剑。她保守的家人希望她能到天下去，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她知道这场战争是她的唯一机会。于是战争越是迫近，她越是刻苦练剑。
她遵从长老的安排，接受严苛的训练。但是无论怎么努力，她仍然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剑士。
她知道自己的资质并不优秀。她知道，她能加入精英组，只是因为她的刻苦，而在精英组，刻苦的剑士还有很多。
他与她都在精英组。于是，很自然地，他认识了她。
在他眼里，她是个漂亮、温和，甚至有些可爱的女剑士，只是剑术一般。
他不知道在她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他知道她需要帮助。
他当然会给她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
因为他爱上了她。
他毕竟只是一个16岁的年轻剑士，虽然他还是个天才的剑士，但他还不是成熟的剑士。于是，他很自然地、不假思索地爱上了她。
他的天才在精英组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大家都开始向他请教，因为大家知道他是天才的剑士，他有能力提供帮助。
对于其他人的求助，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而且将这种指教当作施舍。他只是天才的剑士，而不是伟大的剑士。况且，这是一个属于强者的时代，强者的傲慢是被默许的。
与对待其他人不同，他主动地向她提供帮助，不惜一切地指导她。他衷心希望她能够在战争中获得天下的认可，然后他与她还能在一起。
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只是不惜一切地帮助她，因为他的孤傲，因为他的自信。
他费尽了周折弄到许多绝密剑谱，全部送给她，甚至自己都不曾细看。他只是要她保密，她笑着点头。
她始终在练剑，而他始终陪着她。她练剑可以练到深夜，而他也陪到深夜，指导她，帮助她。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笨。她在他的指导和自己的努力下，进步很大。他对此感到很欣慰。
战争一日一日迫近，她也越来越认真练剑。
他也越来越认真地帮助她。
在战争爆发前的一天，天气很干燥，迟到的秋风吹得枯叶乱飘。他与她在练剑的间隙坐在高高的树上。她将树叶一片片摘下，淡笑着撕碎，撒向树下。
纷纷扬扬的碎叶像金黄的雪，在夕阳中翩翩起舞。他觉得这就是浪漫。
战争终于来临，邻国的大军潮水一样声势浩大地涌来。剑士们经过两天半的时间，打赢了六场战役，终于战胜了不可一世的敌军。敌人纷纷丢盔卸甲，四散奔逃。强大的邻国在天下面前声势浩大地丢脸。
剑士们终于赢得了天下的认同。他们\她们毕业了，已经可以离开这个小小的国家，到天下去了。
优秀的剑士可以去赵、魏、韩等强大的国家发展。而最优秀的一小撮剑士则可以去齐国或者秦国。齐国与秦国是两个超级大国。
他想去齐国。齐国靠海，他喜欢海，喜欢海上烟花般绚烂的海市蜃楼，喜欢海边美丽的神话，喜欢听海浪声。他还喜欢齐国闲适的生活；他喜欢文学，喜欢哲学，喜欢平静，向往安逸。他希望能在空旷的海边，听着涛声，读些喜欢的书，不是关于剑术的，而是那些他喜欢的内容，例如文学、哲学、历史什么的。齐国有稷下学宫，他想去那里学习一些他喜欢的知识。
总之，一切他喜欢的，他认为齐国都可以提供给他。
但他觉得，她，更重要。
而她是要去秦国的。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不喜欢秦国。那里没有大海，于是没有涛声，没有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大自然的清新与空旷；没有哲学，没有文学，没有舒适的生活；没有学宫，从而没有平静而博学的学者。
秦国是要打天下的，那里只有积极进取的剑士，严苛的剑师，还有严刑峻法。
所以，只有汲汲然进取，才能在秦国有所发展。
这些，他都不喜欢。
但他喜欢她。
而她是要去秦国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犹豫了。
这不仅仅是选择去哪个国家发展。他知道，秦国与齐国相隔四千多里，如果他选择去齐国，他就很难再见到她，更不用说与她在一起了。
他犹豫了。
他最终选择了去秦国。
离出发还有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他知道去了秦国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所以这两个月他不是到处闲逛，或者与朋友们告别。他的很多朋友要去齐国。
他准备把这两个月的时间全部用来追求她。
他给她写去一封一封细心琢磨的、甚至连每一个字词都仔细推敲过的长长的信，与她讨论文学与哲学，与她聊历史，也说说远古的神话。可是那些寄托着他的希望的信件最多只是得到她漫不经心的、三言两语的回复，但他还是很高兴，毕竟有回复，总比没有的好。
他还设计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对她说：这水果嘛，只喜欢梨（你）。
他想进一步了解她，于是向她借书。他想通过看她的书了解她到底喜欢什么。但是借回家后，他才发现所借到的书都是一些至为无聊的劣质出版物。
他想接近他，而她却像一只紧闭的蚌壳。
但他始终不放弃。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天才的剑士，是一个天资极高之人！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致命的弱点，正是他的聪明所引致的自相矛盾的自信！
他自信，相信自己胜任一切；他又懦弱，他不敢正面质问她：你爱我吗？他只会用一种精心设计的拖沓的步伐行动。他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变得小心翼翼，优柔寡断。他是一个天才的剑士，也是一个矛盾的人。
最终，她给他写了一封信，上面只有一句话：以后如果没事，就不必再写信来了。之后，她的漫不经心的回信也停止了。
两个月一晃而过，是去秦国的时候了。
他与她很自然地没有同行。
但他致命的自信让他没有放弃。
到了秦国，他好不容易找到她，但是，他只是在远处看着他，没有走近。
他与她都在秦国的都城咸阳，碰面的机会还很多。但是在路上遇见时，她最多只是和他打一声招呼。此时的他，想与她说些什么也很难了。
他的自信挟持着他，在一棵枯树上久久盘旋，不敢降落也不愿离去。
情节太匆忙，主角太懦弱，谁也没有办法。
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两个月后，一个必然发生的小小的误会让她彻底与他决裂。
他依然是优秀的剑士，但是在秦国，他已经不是最优秀的。
她依然刻苦练剑。虽然她的剑术现在还远不如他，不过想必终有一天她是可以超越他的吧。
他依然无所事事，每天只是研究哲学与文学。
他保持着与那些去了齐国的朋友的通信联系。
很久之后，他开始想——要是当初选择去齐国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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