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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丁又当当 2017-5-7 23:42
诗人是什么?他们鄙视除他之外的诗人,“烂诗!”,这几乎是他们唯一对他人诗的评价,但他们同时又拒绝解释——阐释是一种媚俗,而对于要求对自己诗的解释他们更是鄙夷;他们不承认年代、历史,“如果我感受到了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就活在当下”,这是谦虚的说法,他们如果说“如果我感受到了莎士比亚,我就是当下的莎士比亚”,你也得老实相信。就这样,我愚蠢的“八十年代是诗歌辉煌的年代”回忆被坐在我对面的诗人生生地怼回了喉结;当我抛出“你认为汉语诗人谁的诗最好”时,诗人开始了一系列我都听得懂的汉字却无法理解的语言回应,整个回答我翻译成落满灰尘的话就是:“我回答这个极度幼稚的问题是给你这张老脸的面子而不是其他。”知道我有多挫败吗?我的挫败感在于从今天的诗人身上我看到了活生生三十年前的自己:总是把最简单的解答换成最复杂的方程式。有话好好说才会有破绽。一个靠和人拼学问才能引来脱帽致意的诗人是绝不会把混乱逻辑当成不幸的,正相反,如果可能的话,逻辑越含混越好。正常人的逻辑如果只能是平面几何的话,诗人希望自己的逻辑被对待为“云图”逻辑。诗人不是因为诗而高傲,而是因为“写诗”而傲娇。 我的挫败感在于我已不再具有这种心理优势和这种制造模糊逻辑的能力了——生活劫持我的开始,就是诗歌远离我的告别。 诗歌的魅力在于:如果你在青春期,越早接触她,你的荷尔蒙就会燃烧得愈充分、愈有油画感。即使脸上有着杀不尽的青春痘,那痘都会是你诗歌鼓边的铜铆钉。所以,每逢遇见年轻人问我该读什么书时,我都会斩钉截铁地说:“读诗!”一个年轻人,不趁着青春去囫囵吞枣诗歌,气质、语言、文字,甚至思想都会驾着飞船从少年的幼稚直接进入中年的世故。诗歌是年轻人的草鞋,“马儿啊,你慢些走啊,慢些走”是年轻人该有的生活,那些蹬着飞火轮绑着神行太保马甲讨生活的通常是既没有青春也没有未来的“活着”的人。 我写过《诗歌乃无用之用》,我没有写的是:诗歌,对个人而言,如果她没有为你争取到“诗人”的桂冠,她是无用的,因为你无法从中获取哪怕一个馒头;如果她为你争取到“诗人”的桂冠,她也可能是堕落的,因为在一个视诗人为潜在政敌的国家,“诗人”的标签都有理由作为“有罪推定”的证据。 诗歌面对历史性杀戮的残酷毫无用处。“然而它们开采并掏出埋藏在每个个体化生命基础上的自我的贵金属。在某种意义上,诗歌的功效等于零——从来没有一首诗阻止过一辆坦克。另一种意义上,它是无限的。这就像在那沙中写字,在它面前的原告和被告皆无话可说,并获得新生。”在《舌头的管辖》里,谢默斯·西尼为诗歌在现实中的孱弱作这样的高级辩解。他是对的,所以他拿了1995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就像诗歌和总体的想像艺术存在着伟大的悖论一样,诗人的角色和现实的平庸一定也存在巨大的落差。我不喜欢诗人带着无限的心理优势去面对这个平庸的世界。既然“从来没有一首诗阻止过一辆坦克”,诗人们更应该像一个斗士去瓦解平庸而不是像一个妄人一样去玩弄这个世界。 台湾教授尉天骢和诗人商禽有次聊天谈到造句,商禽说:“碧果诗里那一句‘一格娼妓’,用得真好!” “何以见得?” “老弟,你没有见过三等妓女户,那些女孩子都像等待被杀的鸡一样。这‘格’字用得令人落泪。” 字义逻辑与日常生活逻辑的叠加甚至有意混淆看起来是诗歌技巧,实际上是深刻的人文情怀。诗歌如果没有了down to earth的感同身受,任何绮丽的“通感”、“意象”等诗歌技巧都是一种欺骗。 商禽写过散文诗《鸡》。“我试图用那些骨骼拼成一只能够呼唤太阳的禽鸟。我找不到声带。因为它们已经无需啼叫。/工作就是不断进食,而它们生产它们自己。 在人类制造的日光下/既没有梦/也没有黎明” 从他的名诗《长颈鹿》的“瞻望岁月”到坐在公园一张缺腿的铁凳上享用快餐店买来的午餐《鸡》而忽然想起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听过鸡叫,商禽一辈子的生活都在“承受和反叛”之中,直到2010年去世。 在不是被人囚禁就是不得不囚禁自己的当代人世的生活里,商禽无路可逃,只好逃向天空:“焚尽后的山林邀来早起的黎明/…树下站着一个人/烧焦的人/余烟在纷纷的细雨中/冉冉上升”。 在我眼里,从过军,作过乞丐、码头临时工、园丁,卖过牛肉面的即便烧焦依然站立的——商禽——那个人,是诗人;带兵行走在散落着白色恐怖枪口下的孤魂野鬼山上,看见一条死人的腿从黄土中支出,没有任何避讳的当场痛哭大喊:“他妈的,这是俺的腿啊,这是俺的腿啊!”的管管是诗人······ 在这个“人类制造的日光下”,找不到声带,自己生产自己的“鸡”国,经由诗歌寻找黎明、重拾睡梦,乃至痛哭大喊“他妈的”的人,是诗人。 由于诗歌是一种高级的艺术形式,诗人这种生物物种又具有多样性和复杂性,所以,不是所有的分行文字都有资格称得上“诗歌”,不是所有写诗的人都有资格称得上“诗人”。 “轻薄”是当下写诗的“诗人”的绝大多数写照;“浅薄”是当下绝大多数诗歌的绝症。 “烧焦了而依然站直在那里”,经由诗所宣示的尊严捍卫者才是诗人。诗人是可以被罢免的,写出《回答》的年轻人是诗人,同样这个人,中年时卑微地系着红领巾滑稽地行队礼的时候,“诗人”这个桂冠就已经成为他的“荆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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